2014年1月9日 星期四

記。吉妮

每個愛狗的人生命中都有這樣一隻狗......

第一次見到她在外雙溪。五隻小米格魯在泥土地上走著。爸爸看著一隻毛色發黑活蹦亂跳的小狗說,就這隻吧! 我的目光卻被另外一隻小狗吸引,她的背上有一個小鳥和小愛心的花紋,頭上有一塊小小的黑色斑,害羞得先在遠方偷看才慢慢靠近我們,她毛沒有特別亮,也沒有特別活潑,可是我只想帶她回家,這就是緣分吧。

據說史努比的原型就是米格魯,漫畫裡常有史奴仰頭對月叫"凹嗚" 畫面,小狗一開始來我們家也常如此。

怕狗又有潔癖的老媽下令只准養在陽台,老弟每晚隔著沙門陪睡, 剛離開母親的小狗還是叫個不停,怕吵到鄰居,老弟讓吉妮進門睡在客廳地板上。

某晚換我值班,在客聽沙發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我偷溜回房間。半夜聽到小狗啜泣的聲的媽媽出來一看,小狗像看到救星一樣飛奔到老媽懷裡,從此老媽的心就融化了,小狗也登堂入室。




她很聰明,教她去陽台上廁所一下就會,很快就聽懂她生命中最重要的 "吃"和 "玩玩" 這兩個字。媽誇她 Genius, 所以她就叫 Genie (吉妮)。

吉妮小時候可愛到不行。老媽不知從哪找到我弟小時候的狗娃娃,和吉妮的體型一樣大,兩隻在一起像雙胞胎,分不清哪隻是哪隻,吉妮會挨著她睡覺,跟她玩,兩隻毛茸茸的小狗相依偎,那是每次想到都會打從心底微笑的畫面。

有次國中同學們來家裡看吉妮,大家圍著她瞧,她突然用力爬過我盤坐交疊的小腿,硬是擠在中間,把我的小腿和大腿當做屏障的躲起來。同學們說沒有看過這麼害羞怕生的小狗呀。

看著躲在我腿中間的吉妮,才知道原來妳也是會認主人的呀,和吉妮互相信賴和依賴的感覺,大概就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。

在媽媽細心的餵食下,吉妮的毛色黑得發亮,背上那塊小鳥斑紋更是明顯, 原本害羞的小狗開始展現調皮搗蛋的本性,大禍沒有小禍卻不斷。

到我的鋼琴下撒尿再一溜焉跑走....
散步到一半突然掙脫鍊子穿越馬路演出驚魂記....
或是颱風過後到河濱公園跳下水差點被水沖走......

這些都還好,只有把她每天晚上到陽台去玩便便這件事....最讓老媽傷腦筋和難以釋懷。

只是我們更愛吉妮了,她的活動範圍從家裡地板延伸至床上。我和老弟都喜歡和她一起睡覺。她總是用強有力的後腿跳上床,前腳用力扒兩下床單,在我側睡的肚子旁邊繞個兩圈再把自己繞成一個圓,冬天就像抱著一個暖爐在懷裡好舒服! 可是如果她先上床,後上床的就得挨著吉妮找位子自求多福了,吉妮通常是霸道得躺在正中央,隨著年紀越到體重越重,也越難請她小姐移駕了。

我來美國後的幾年,吉妮每天都和老弟同床共枕,老弟當兵那兩年,老媽說吉妮都是睡在自己的狗窩,很少睡床,好像剛分手的情人不敢自己一個人睡在床上一樣,我想吉妮看著沒有哥哥的空床也是會難過的。

有天老媽突然發現吉妮會唱歌的才藝。老媽在煮飯時總喜歡放些古典音樂,有天吉妮突然走到音箱前坐下,跟著旋律仰頭哼起來。凹嗚凹嗚~~~凹凹凹凹嗚~~~咕咕咕.....隨著音調高低還有起伏唱得之陶醉,老媽特別得意,說她每天放音樂給吉尼聽才培養出這樣會唱歌的狗。

後來發現吉妮就對那首歌鋼琴曲特別有感覺,每次客人來總要她表演一段,隨著年紀越大,吉妮越大牌, 有時咕噥幾聲就沒了,實在很漏氣,欣賞她小姐的歌喉越來越難。前幾年回家心血來潮在小房間彈鋼琴,吉妮居然從客廳走進琴房跟著我的琴聲小哼了一段,那時彈的好像是鋼琴改編的一首日劇主題曲吧,沒想到吉妮也喜歡。

米格魯真的是會唱歌的狗,曾經聽人說過山地人帶成群的米格去打獵的故事,回程時他們會唱著歌回家,好像知道那是甚麼樣的光景。

不管家裡再怎麼把她當人看,一出門吉妮還顯現出獵犬本性,我最喜歡帶她去蘭雅國中的操場上奔跑,她在前面跑,我在後面追,吉尼奔跑的身影像匹駿馬,四隻腿遠遠看去有如飛快旋轉的輪子,超帥的。有回操場上來了隻家兔,吉尼大老遠嗅到飛奔過去,嚇得主人急忙抱起兔子。每次帶吉妮去爬山她總是忙著追松鼠,恨不得跳上樹稍,她總是看我們好像再說: 嘿! 我都找到獵物了,你們怎麼還不上阿!

我想如果哪天真的帶她去打獵,她一定開心極了。

吉妮如果會講話,一定是家裡的情報中心,她總是最快知道家裡所有發生的事情.....至少我和我弟交新的男女朋友她一定最先知道。我們家的規定是五點鐘左右一定要帶吉妮小姐出去玩,所以約會歸約會,狗還是要帶的,我的男朋友,有沒見父母大人的,都有和我帶吉尼去芝山岩溜搭過。吉妮對我們的男女朋友也都很友善,愛屋及屋的跟人家維持良好關係,只要以後再來家裡拜訪她都記得。

常常有人問我,妳出國這麼久了,吉妮還記得你嗎? 我覺得她從來沒有忘記過。剛出國沒多久, 有回我從德州寄了一大箱包裹回家,大概是箱子在我房間擺上一段時間,沾上我的味道,媽說收到包裹的時候,吉尼以為我真的回家了,每個房間跑進跑出要找我,聽得我眼眶泛紅。

每年我回家,也最期待被吉妮舔著臉,聽她發出特有的撒嬌聲,那是對久別不見的家人和朋友才會發出來的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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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才知道, 當我在紐約寫下這些的早上, 吉妮其實已經離開我了。

一年了, 很想夢到吉妮, 只是她從來都沒有到我夢裡來找過我, 姊姊真的是住太遠了....

我想每個愛狗的人生命中都曾有過這樣一隻狗, 她和你的生命緊緊相繫, 即使身處異鄉, 即使分隔兩個世界, 想她的時候, 閉上眼睛馬上可以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, 她暖暖的住在你心裡就像冬天的太陽。

想你, 吉妮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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